78年

小编

78年,那个年头风吹得很硬,太阳晒得人发烫。街上自行车铃铛叮当响,供销社的柜台前总要排长队,人们脸上的神情都很简单——要么是盼着,要么是等着。日子像老黄历一样一页页翻过去,留下的褶皱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。

土地醒了

开春的时候,地里突然热闹起来。原先捆住手脚的绳子松了,有人蹲在田埂上搓着土块算账,算着算着就笑出了声。麦苗蹿得比往年都高,镰刀磨得锃亮,连晒谷场的麻雀都肥了一圈。那些年总说"大河没水小河干",如今沟渠里竟自己冒出活水来了。

铁疙瘩会唱歌

城西工厂的烟囱又开始冒烟了,老会计的算盘珠子打得噼啪响。车间里新来的青工偷摸给机床系红绸带,像给自家闺女扎辫子。厂门口的黑板上,生产进度每天往上蹦一个字,机器轰鸣声里混着供销科的笑骂:"这批货得用麻袋装票子!"

蓝布衫跳舞

百货大楼的布料柜台突然挤起来,藏蓝的卡其布终于不必再当主角。姑娘们咬着嘴唇翻捡花布,有胆子大的已经穿起的确良裙子。文化馆办了交谊舞班,头天晚上窗户外趴满看热闹的,音乐声里混着踩脚的惊呼,像锅里炒蹦了的黄豆。

流动的盛宴

长途汽车站开始有人蹲在路边卖茶叶蛋,铝饭盒装着,底下垫旧报纸保温。更远处,挑着箩筐的货郎摇着拨浪鼓,塑料凉鞋和搪瓷缸子在筐里叮当撞响。火车经过小站时,月台上突然多出许多竹篮,里头码着煮熟的老玉米。

铅笔屑纷飞

新华书店的玻璃柜台突然需要每天擦了,包书皮的旧报纸换成了印着习题的卷子。夜校的电灯亮到很晚,灯泡下飞着细小的蠓虫,也飞着钢笔帽划出的抛物线。某个老师说"知识是钥匙",结果第二天教室门锁孔里就被人塞了铅笔屑。

这年头的风还是刮得人脸疼,但人们走路时开始把领子敞开了。茶馆里有人为"姓社姓资"争得面红耳赤,争完了照样分喝一壶高末。傍晚的炊烟升起来,家家都在熬一锅滚烫的粥,米粒在锅里上下翻腾,就像那些躁动的心事。

78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