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，潮湿的空气里飘着泥土的腥味。李老汉蹲在自家门槛上抽旱烟，忽然听见后院传来孙子小宝撕心裂肺的哭喊——孩子摔进枯井里了。他扔下烟杆就往井口跑，却在俯身的瞬间愣住了：明明三丈深的井底，此刻竟像隔着层透明玻璃般清晰可见，连小宝脸上挂着的泪珠子都看得真真切切。
看见生死
井底的画面突然开始倒流。李老汉瞧见自己清晨用木板盖井口时，有根锈钉突出来勾住了小宝的裤腿；更早之前，老伴在世时总念叨着要把这口井填平；甚至追溯到三十年前，村里王木匠打这口井时，底下挖出过一具白骨。这些画面走马灯似的闪过，最后定格在小宝长大成人的模样——穿着蓝布衫子，正在给新盖的瓦房上梁。
瞧见人心
当天夜里，李老汉摸黑去了村东头张屠户家。他本是想借根麻绳加固井盖，却在敲门时突然瞧见门缝里渗出血光。第二天张屠户就被抓了，原来他灶台底下埋着失踪半年的邻村货郎。这事传开后，村里人发现李老汉变得古怪：他总在别人说话时盯着对方胸口看，有次还拦住了要去镇上卖粮的赵寡妇，硬把她装车的麻袋全拆开——最底下那袋掺了半袋子沙土。
望见因果
麦收时节，李老汉蹲在田埂上看蚂蚁搬家。他眼里这些小黑点拖着麦粒，身后却连着金灿灿的细线：有的线通到村口老槐树下的赌桌，有的线伸向县衙师爷的算盘，还有根特别亮的金线，连着他家灶台上冒着热气的药罐子——那是小宝用第一回挣的工钱给爷爷抓的药。
最后所见
霜降那天早上，李老汉把全村的狗都惊动了。他挨家挨户拍门，硬说看见西山沟里有团"黑棉花"在滚。二十三个青壮年举着火把去找，果然救回了失足滚下山沟的货郎。当晚李老汉靠在藤椅上打盹，小宝看见爷爷嘴角带着笑，手里攥着的旱烟杆突然"啪嗒"掉在地上——那杆烟袋锅子正对着的墙上，月光映出的影子分明是年轻时的李老汉，正弯腰把个哭鼻子的小娃娃举过头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