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微风轻拂的午后,槐花的香气在空气中缓缓流淌,远处传来布谷鸟时断时续的啼鸣。2025年5月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,温柔地包裹着送葬队伍缓缓前行的身影。人们捧着白菊,踩着新翻的泥土,走向山坡上那个被柏树环绕的地方——那里将成为生命故事最终停泊的港湾。
黄土初覆时
铁锹与泥土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,湿润的黄土像被揉碎的年轮,一层层覆盖在漆黑的棺木上。穿藏蓝棉布褂子的老人蹲在一旁,突然抓起把土扬向空中:"走吧,这土带着槐花味呢。"细碎的土粒在光柱里翻飞,有人别过头抹眼睛,有人望着远处摇曳的麦浪发呆。穿校服的少年偷偷把游戏机塞进坟坑,被大人发现后小声辩解:"爷爷总说陪我打一局的..."
纸灰化蝶飞
锡箔折的元宝在铁盆里蜷曲成灰烬,热浪扭曲了空气,让跪着烧纸的人们像浸在水里的旧照片。穿红毛衣的妇人突然笑出声:"妈你看,这灰打着旋儿往上飘呢!"果然有片纸灰被气流托着,晃晃悠悠飘过新立的石碑,落在缀满野花的灌木丛里。三岁的小女孩追着喊"蝴蝶",被父亲一把搂住,鼻尖蹭上对方带着汗味的衣领。
新坟旧时光
下葬后的聚餐意外热闹,八仙桌上摆着青团和艾草煮蛋。穿围裙的婶子边盛鸡汤边念叨:"坟头朝东南,正对着他家老宅的柿子树。"醉酒的表哥突然掏出手机播放梆子戏,沙哑的唱腔里,几个老人跟着拍桌子哼起来。窗外的夕阳把新坟染成橘红色,有麻雀蹦跳着啄食祭品边的糯米粒。
雨来万物生
三天后的凌晨下了场急雨,穿胶鞋去查看的邻居带回消息:"坟头草冒尖了!"人们撑着伞去看,只见湿润的土包上钻出嫩绿的草芽,雨水顺着石碑凹槽淌成细线,把"慈父"两个字洗得发亮。穿雨衣的孩子发现蚂蚁在搬运糕饼渣,大人趁机教育:"你看,爷爷吃东西还是这么爱掉渣。"笑声惊起灌木丛里打盹的野兔。
当六月的蝉鸣取代了布谷鸟的叫声,新坟已经和山坡融为一体。偶尔有路过歇脚的农人,会坐在石碑阴凉处喝口水,把烟头按灭在专门准备的铁罐里。穿碎花裙的姑娘来采蒲公英时,总不忘分一束放在墓前——就像当初老人给她编野花环那样自然。生命在此处沉淀成土,又在别处生长为风,年复一年,生生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