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十年代的婚内日常：越来越圆
那时候的日子，像一口老铁锅，越用越亮，越磨越圆。夫妻俩的相处，没有现在这么多弯弯绕绕，简单得就像灶台上的盐罐子，天天见，却总少不了。
日子是磨圆的
清早天没亮，女人就摸黑起床，捅开煤炉子煮粥。男人蹲在门槛上刷牙，吐一口白沫子，含混地问："今儿晌午吃啥？"女人头也不抬："缸里还有半棵白菜。"话不用多说，都知道对方的意思——白菜剁碎了拌点猪油，就是一顿好饭。
吵架也像揉面团，你捶我一下，我擀你一回。有回男人喝多了，把买粮的钱输了精光。女人抄起扫炕笤帚就打，男人抱着头满院子跑。第二天照样一个烧火一个挑水，昨儿的事像灶膛里的灰，扒拉扒拉就没了。
穷开心也是圆
月底粮票见底时，两口子就着咸菜啃窝头。男人故意把最后半块让给女人，女人却掰开塞回他手里："你明儿还得扛麻包呢。"夜里饿得睡不着，数着房梁上的裂纹说闲话，说着说着笑起来——原来裂纹像极了隔壁张婶吵架时歪掉的发髻。
最盼着过年分猪肉，肥的炼油，瘦的包饺子。女人总把肥肉膘挑进男人碗里，男人又偷偷夹回去："你身子虚，得多沾油水。"推来让去间，油星子溅到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，谁也没舍得擦。
孩子是粘合剂
怀老大时，男人连夜敲邻居门借鸡蛋。女人坐月子喝了三十天小米粥，后来见着黄澄澄的粥就反胃，可提起这事却笑："那会儿你爹笨手笨脚，煮粥能熬出半锅锅巴。"
孩子发烧的夜里，两口子轮流用白酒搓手心脚心。女人急得直哭，男人就蹲在院里劈柴，天亮时柴火堆得比人高。等孩子退烧了，发现爹的手掌上全是血口子。
老来更见圆润
如今儿女都成了家，老两口反倒像对连体人。买菜要手拉手，看电视得腿挨腿。有回女儿回娘家，看见爹正给娘剪脚指甲，娘嘴里嫌弃"笨死了"，脚却老老实实搁在爹膝盖上。
昨儿下雪，老头非要去买糖炒栗子。回来时棉鞋湿透了，老太太一边骂一边用怀给他焐脚。炉子上的水壶噗噗响，热气把玻璃窗熏得模糊，就像他们这辈子的日子——起初是毛糙的，过着过着，就圆润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