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子里，两个女人正坐在老槐树下嗑瓜子，一个眉梢带笑，一个眼神凌厉，手里的瓜子壳噼里啪啦落了一地。街坊都说她俩是"两个斗的女人"，可这斗来斗去的命运，最后竟像缠在一起的毛线团，谁也扯不清谁。
嘴硬心更硬
李婶和王姨的较量从三十年前就开始了。当年分宅基地，李婶抢先把茅厕修在了两家交界处，王姨转头就养了十几只下蛋母鸡，天天在墙根底下扑腾。后来李婶儿子考上中专，她故意端着搪瓷缸子在门口大声念录取通知书，王姨第二天就给自己闺女买了架钢琴，叮叮咚咚弹了整月的《东方红》。"她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？"李婶吐着瓜子皮冷笑，却没发现自己的指甲早把掌心掐出了月牙印。
暗流藏得深
去年夏天暴雨冲垮了后山堰塘，洪水眼看要漫进院子。李婶抄起铁锹就要去挖排水沟，一抬头看见王姨已经扛着沙袋堵在了巷子口。两人隔着雨幕对视一眼，一个往东一个往西，愣是带着全巷子的人守了一夜。天亮时王姨递过来半块烤红薯："别饿死在我家门口。"李婶接过就咬："咸得齁死人，你家盐不要钱？"可那天之后，两家门口的垃圾箱再没出现过对方家的瓜皮。
输赢算不清
上个月王姨突然晕在菜市场，李婶正好在挑西红柿。她扔下菜篮子就冲过去，边掐人中边骂："老东西装什么死！"救护车来的时候，护士看见个老太太死死攥着病人的手，指甲都掐进对方肉里了。后来王姨女儿从深圳回来，带了两条真丝围巾，李婶那条比王姨的长了半寸。现在每天清晨，都能看见两个老太太并排坐在早点摊前，一个说油条炸老了，一个嫌豆浆太淡，阳光把她们影子拧成一股麻花。
巷子里的青石板被她们踩得锃亮，那些较劲的日子像撒在石板缝里的瓜子壳，早被岁月碾成了滋养苔藓的肥料。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女人，终究活成了彼此最熟悉的镜子——照见面上的裂纹，也映出内里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