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方在很远的地方就会观察到自己

小编

初春的清晨,薄雾如纱般笼罩着山野,我站在老槐树下搓着冻僵的手指,忽然察觉远处山坡上有道身影已伫立多时。那抹藏青色的轮廓在晨光中凝成剪影,像枚钉在天地间的图钉,隔着三百米田埂与我对望时,竟让我无端想起童年被祖母锁在玻璃罐里的蜜蜂。

目光的重量

山风掠过耳际的瞬间,我意识到那道视线已存在许久。成年后很少体验这种被目光穿透的感觉——城市里人们用墨镜和手机屏幕筑起屏障,而此刻粗糙的麻布衣料下,我的肩胛骨正随着对方的呼吸节奏微微发烫。这让我想起生物学课本上说响尾蛇能感知三米外体温,或许人类也藏着未被磨灭的远古本能。

距离的悖论

当我故意转身走向溪边,卵石在脚下咯吱作响。不用回头也知道那视线仍黏在背上,如同暴雨前低飞的蜻蜓般执着。有趣的是,我们之间横亘着足以稀释所有表情的距离,却因此获得了某种奇特的亲密——就像天文台里观测星云的科学家,安全距离反而成全了肆无忌惮的审视。

稻草人启示录

午时在田垄休息时,我终于看清那是邻村独居的养蜂人。他拄着竹竿的姿势让我想起父亲扎的稻草人,后者用稻草躯壳吓退麻雀,前者却用血肉之躯收集目光。忽然明白所有远距离观察都是双向的:当我认为自己在被注视时,养蜂人何尝不是在借我的身影,丈量他自己存在的轮廓。

雾中的博弈

暮色渐浓时山雾漫上来,我们变成了灰色海洋里两座摇晃的灯塔。有片刻他的身影完全消失,我却莫名朝着雾气最浓处挥手。这个动作没有任何逻辑支撑,就像深海鱼类的发光器,纯粹是黑暗中的自证。当雾霭突然散开时,他正把蜂蜜罐子摆成整齐的圆圈,远远望去像串遗落的密码。

未完成的观测

对方在很远的地方就会观察到自己

月光爬上草尖时我们各自离去。这场持续十小时的静默对话里,最近时相距两百米,最远时隔着一整片油菜花田。回家路上裤管沾满苍耳,我突然笑起来——现代人总迷信亲密关系需要肢体接触,却忘了《诗经》里"蒹葭苍苍"的遥望,本就是最古典的共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