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深沉,街角的老槐树下蜷着个醉汉,酒瓶骨碌碌滚进下水道。命运之神就蹲在生锈的井盖边数,十枚沾着指纹的在月光下泛青,像十枚即将揭晓答案的骰子。
卖花的盲眼老头
第一枚停在了早市入口。老周捧着最后一束白菊,花瓣上还坠着前天葬礼的露水。医生说他视网膜脱落的时机很妙——正好在看见儿子车祸前一秒。现在他用枯指摩挲纹路,听见殡仪馆常客说:"这老瞎子倒有福气。"
高空擦窗的诗人
第二枚卡在33层空调外机缝隙里。阿森的安全绳在风中荡秋千,蘸水笔在灰玻璃上写:"云朵把天空擦破了皮"。午后三点零五分,强风掀翻了未锁的检修口盖板,而他在坠落途中看清了童年错过的雁群。
火锅店里的拳王
第三枚掉进牛油锅底。退役的拳击手老唐正把假牙泡在啤酒里,右耳垂着1997年金腰带的残片。当电视回放他当年被KO的镜头时,沸腾的红汤突然炸开,烫伤的却是邻桌举着手机直播的年轻人。
失眠的守夜保安
第四枚滚进监控盲区。老傅的折叠床下压着十六本刑侦小说,今夜他第一百次检查消防栓时,撞见董事长千金在仓库。清晨换班铃响时,监控硬盘神秘格式化,而他口袋里多了张瑞士银行本票。

修表匠的最后一单
第五枚卡进齿轮组。陈师傅用放大镜对准1953年的劳力士,表盘背面刻着"给玉兰"。肺癌CT片就压在玻璃柜台下,当秒针终于跳动时,穿貂皮的客人说:"我奶奶等这表等了六十年。"
出租车上的哲学家
第六枚卡在了计价器里。夜班司机老王刚说完"人生就是个环形路口",后排就响起枪栓声。戴口罩的乘客扔下两张带血的百元钞,而路口监控正好转向广告牌上的草莓冰淇淋海报。
渔港的退休间谍
第七枚沉入防波堤。老梁每天把虚假情报折成纸船,涨潮时总有个戴渔夫帽的人来拾取。台风登陆那晚,他故意写错风暴等级,望着三十年来的联络点被巨浪吞没,腌咸菜的瓦罐里传出电报机的嘀嗒声。
婚礼摄影师之死
第八枚黏在喜糖包装上。阿凯在查看最后一张对焦失误的照片时,发现新娘颈后有和自己亡妻相同的蝴蝶胎记。去医院的救护车上,他攥着未拆的胃癌诊断书,镜头盖滚落到新人誓词的红毯下面。
代驾司机的选择
第九枚嵌进刹车踏板。小李刚把玛莎拉蒂停进车库,就听见醉酒车主说:"撞死人的案子大不了再砸两百万"。清晨交接时,他默默撕掉了女儿配型成功的通知书,车主永远不知道行车记录仪曾短暂重启过。
最后的
第十枚直立着旋转,像跳芭蕾的断腿锡兵。流浪汉阿毛从垃圾堆里扒出半瓶威士忌,瓶底粘着张撕碎的。当他在桥洞下点燃债务登记本时,河对岸金融中心的LED屏幕正巧播放着头奖号码。
晨光爬上槐树梢,命运之神用玩着跳房子游戏。下水道传来空洞的回响,昨夜醉汉的酒瓶正漂向污水处理厂,瓶身上用口红写着模糊的号码——那是十年前双色球日的日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