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午后，天津老茶馆的雕花木窗漏进斑驳阳光，二十四岁的郭德纲正对着空荡荡的座席练习贯口，忽然棉布门帘一掀，带着栀子香气的风卷着个穿红毛衣的姑娘闯进来——这个比原时空提前三年的相遇，就此改写了中国曲艺史的走向。
园子里的惊鸿
王惠手里攥着给父亲取的大鼓弦，却被青年演员清亮的嗓音钉在原地。彼时尚未经历离异挫折的郭德纲，眼中还跳动着未经世事的火焰，一段《报菜名》说得行云流水。姑娘不自觉跟着节奏轻跺绣花布鞋，三弦袋子滑落时，两人同时弯腰的瞬间，她看见他发梢沾着的茶馆廉价头油，他闻到她衣领上淡淡的桂花胰子香。
弦子牵的姻缘
次日清晨，郭德纲在园子后台发现个蓝布包裹，里头躺着王惠连夜抄的京韵大鼓新词。年轻人揣着本子寻到南市戏装店，正撞见姑娘踮脚够柜顶的梨花板。他伸手相助时，王惠转身递来温热的茶汤，瓷碗底压着张写有电话的烟盒纸。后来才知道，这位天津曲艺名家之女，推掉了当晚的堂会演出。
风雪夜奔
1996年腊月，郭德纲因得罪人遭封箱。深夜抱着三弦在海河边发呆时，身后传来胶底鞋踩雪的咯吱声。王惠裹着军大衣出现，从怀里掏出焐着的二锅头。"我爸说，真能耐是封不住的。"酒瓶传递间，她指尖的温度灼伤了年轻人的心。三个月后，郭德纲在廊坊乡下演出被克扣工钱，是王惠当掉祖母的翡翠镯子，给他凑出返程车票。
破庙里的江湖
他们在西营门租的平房漏雨，接水的搪瓷盆叮咚作响竟成了天然打击乐。王惠把娘家陪嫁的凤凰自行车推进当铺那天，郭德纲在旧书市淘到半本《江湖丛谈》。夜深人静时，姑娘打着算盘核算明日菜金，青年就着煤油灯在账本背面写新段子。某次他写到"良缘不怕红绳短"，抬头看见她正往自己面碗里卧荷包蛋。
鼓曲社的月光
1998年中秋，勉强维持的德云社迎来转机。王惠卸下京韵大鼓名角的光环，抱着月琴主动要求垫场。那晚她特意穿上初见时的红毛衣，返场时即兴加了段天津时调。散场后两人蹲在后台吃月饼，郭德纲突然说："咱把'德云'改'德惠'吧。"姑娘笑着把枣泥馅儿抹在他脸上："甭改，你的云彩得罩着我呢。"
二十年后，已成为曲艺界传奇的夫妻俩，仍会在封箱演出合唱《探清水河》。当王惠的八角鼓遇上郭德纲的御子板，台下年轻观众不会知道，这珠联璧合的默契，始于某个春日里过早降临的惊鸿一瞥。而当年茶馆窗棂漏下的那束光，至今仍在他们的唱词间跳跃。